武汉是个难说之地。在易中天《读城记》和另外一个作家的《大武汉之梦》中,或许还能窥见武汉的三分面目。但这个“三分”,绝非“天下只有三分月色”中的三分,而是“三分流水七分尘”的“三分”。毕竟无可否认,它们都有失偏颇地把武汉点缀成了半艺术品,仿佛其文笔起到涂脂抹粉作用。美化之外,难免有些丧失原生态的缺憾。
曾填过描绘昔日武汉的词《望海潮》,姑且直铺纸上: 两湖要地,九省通衢,曾胜禹封舜壤。兵戎必争,割据务夺,人称天赐之疆。黄鹤凌霄去,赤仙登楼来,梦蝶如庄。豪杰代有,分付笑谈在诗觞。点睛画笔难书,是路上接踵,市上熙攘。层楼雾锁,连城江隔,平川互通无恙。烟雨险图绘,绮奢逼苏杭,车马俱向。过客经此,岂复敛墨诗思藏?
追溯历史,这首词似乎就是勾勒曾经武汉的《清明上河图》,还原了真相。但据此炫耀,只是自欺之谈。武汉在接下来的时期,上演的“算而今,重到须惊”,成为很多人心中不可承受之重。
老工业基地的头号,已不复荣耀;华中地区特大城市,也渐成虚名。“东方芝加哥”盛誉显得高不可攀,孙中山先生的“略如纽约伦敦之大”的梦还是梦。如果要给武汉近年来的发展打个分数,可能连差强人意也难。就连武汉人,都要学会外来人阮籍式的白眼。有人甚至来了个东方朔式的拆字法,给武汉人定位:所谓“鄂”字,两个口意味着多舌乌鸦,而“亏’则恰如其反地表明武汉人不肯吃亏,右边耳字更是形同虚设。此说近乎污蔑,但在指出武汉人性格劣根方面,倒也并非全无是处。
而如今,武汉已非昔日,无论昌盛之至抑或繁华尽歇。从百余年前“洋务运动”,到今天的争创全国文明城市,形成了周而复始的张力场。有人说,武汉已迎来了史上最有利时期。这种说法似有待斟酌,但面对机遇送来的秋波,谁也不可睁目无睹。是否能把握良机,已成为决定武汉与文明相拥或擦肩而过的“决胜球”,不容怠慢。
没有可供复制的标本。武汉得走出自己特色来,而非屈做学步邯郸。也许社会学家、经济学家的备用方案,已经足以为新的“百家争鸣”提供原本,但笔者以为,万事之先者,莫过于变革思想,重省意识。
历史上的辉煌与衰落,都应验着某部小说的名字“往事并不如烟”,在武汉乃至全国人心中刻下烙印,或自高或自卑。武汉人缺乏真正的“大市心态”,安于武汉步履缓慢的现状;身上存在着各种弊病,譬如待人冷漠、欺负生人、不爱卫生等不一而足。这些都亟待改善,不然武汉形象毁之殆矣。
弗洛姆在其著作中提到:把他律变成自律,是最好的统治。这句话,也是医治武汉思想痼疾的良药。武汉当务之急,就是在人们中广泛传播新的思想,宣扬更为完善的价值观,积极推行“政府倡导——学校先行并推动——在市民间普及”的模式,使软性教化变为自觉吸取,就如现代教育观里的变“要我学”为“我要学”理念。
潜移默化的精神塑造,往往是入夜微风,润物细无声。如果人们从思想上,不能除旧布新,有根本提升,那么文明城市建设,就会陷入有人倡导、响应极乏的窘境。充分调动人们积极性,为文明建设提供良性群众基础,是武汉臻于文明的充要条件。只有文明意识真正根深蒂固于人心,而非几个宣传家的口号,文明建设才能成为不虚“咸与维新”的群众性变革,武汉风貌的日上,方能近乎全民性。
提升文明素养,对武汉人来说,既必须又必需。武汉的现状,部分归咎于政策,或不为过,但将它完全与人们观念、素质割舍开来,恐怕可以载入“笑林广记”,沦为笑柄。中国上世纪二十年代曾有过对“乡土问题”的反思,武汉究竟怎样在文明路上渐行渐远,人们必须接过反思的薪火。从自我做起,应该入主群众意识的东宫。以文明规范自身,做大市市民,势成眉睫。
2002年两会期间,时任武汉市市长李宪生曾问温总理:武汉在哪里?其大意是武汉的作用在哪?武汉的地位何在?闻者痛悲,为武汉成了中国的“被遗弃的布拉格”。但我们要做的,除了痛悲,还有更重要的。
武汉,究竟靠谁来用“文明城市”口号,为自己加冕?答案跟杜牧的《阿房宫赋》里的“灭秦者秦也,非六国也”句式若出类辙:只有武汉自己。
新闻学院 佘宗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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