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文学出版社最新推出的长篇小说《桃李》,被认为是一本“校园红楼梦”。它以某著名高校中师姐、师弟、师兄、“我”、三陪、女友及博导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展开既令人啼笑皆非又掩卷深思的校园故事。据悉,今日很多大学生,除了《我的野蛮女友》,就是大谈《桃李》。
“高校细胞”弥漫于小说的字里行间,如频用高校用语———“你怎么傻得跟博士似的”;描绘戴着眼镜“双手托腮看烛光”的女生;写十几个人在老孟宿舍狂看《大话西游》;描述校园开玫瑰舞会,手里没拿到男生赠送的玫瑰的女生,均作高不可攀状,等等。甚至还有女孩董小令为了给父亲出书要卖身、学生嫖娼、教授找情人等情节。
有敏感的索引派读者认定该书的背景“显然是高校的代表———北京大学”。
作者张者,系北京大学法学院硕士研究生,浸淫北大数年。
北京大学教授、青年评论家孔庆东等许多在北京大学读了10年书的“老北大”,一眼能看出其中的许多“北大轶事”:如雷蒙和老孟互相争斗事件,是当时光华楼里两个博士的事件;老板死在万柳公寓也是以前法学院的一个真实故事;老权威的女儿在校园内苟且被抓,也有真实蓝本。所以“从北大出来的人可能比较喜欢这本书”。孔庆东认为,有人说高校是中国的最后一块净土,实际上,“高校是最后一块不能曝光的净土”,而《桃李》揭开了这一幕。可以说,它是“北大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
北京大学教授谢冕也说,一看情节就知道“那是北大的学生”。因为北大学生一方面很自由浪漫,一方面什么事情都爱较真儿,要谈到学术上来。
作者张者不承认《桃李》与北大有直接关系,“它只是一个以校园为背景的,写知识分子的一部小说。”他说,小说就是小说,小说反映的是时代鲜为人知的症结。
高校一直被认为是现代社会中最后一片净土。但在复杂的社会背景中,高校净土不免受到外界侵扰与影响。有人列数某高校女生宿舍门前的豪华轿车,作为“高校失态”的有力依据,而每逢高考、考研、考托白热化之时,书店里数以百计的各色高校出版社出版的参考书籍,都是“教授带着一帮研究生们,甩开膀子大举挣钱的佐证”———虽然其中也不乏经典高质之作。“做学问与办公司并行,教学与揽生意、打官司同步”已是高校的普遍现象,金钱、豪车、美女如网络病毒无孔不入。机谋、冒险、背叛、欲望、信誉,成为小说潜在的关键词———中国高校及现代学子们在社会转型期的价值观、人生观、生存状态的变化与更新,成为《桃李》引发的话题。
北京大学博士胡旭东说,《桃李》是考察“局域化的社会文化生态”的一个典型样本。它聚焦于20世纪和21世纪之交,放大了高校这一“特殊文化生态”里对于权力、金钱、美色、欲望的定位,体现着现代高校里老、中、青三代学子,在“失重的状况下重建规范”的努力。
许多大学生承认,《桃李》写出了他们的生存状态和心理状态。他们表示,高校早就不那么纯洁了,只不过外人还不大清楚而已。当代校园与10年前有太多不同。许多社会上的现象,高校中普遍都有反射。一位不愿意透露校名的大学生说,以往的文学作品太表层化了。作者往往隔靴搔痒,根本深入不到真正的当代校园。
一位大三男生说,平常人们总说关注校园,都说当代大学生、尤其是重点大学学生是“时代骄子”。其实,“当代大学生什么样,心里怎么想,社会上未必清楚,或者说,太不清楚了”。《桃李》“起码是一个接近真实的文本”。
评论家孟繁华说,《桃李》表现了现代性的焦虑。这种焦虑是欲望的焦虑,包括金钱的欲望、性的欲望等等。《桃李》让他想起《围城》等“五四”前后关于知识分子的小说。“知识分子阶层,内心有很多不足外人道的东西,但这些东西又被他们的一些非常斯文的话语给遮蔽掉了”。
但也有人认为,《桃李》描绘的现代高校文化景观,是“以偏概全”。北京大学教授谢冕对两个细节提出异议:一是女孩董小令为了给父亲出书去卖身,一是父亲为了儿子上学去偷高压线,结果被电死,无人收尸———这些都过于严重了。
北大中文系硕士生鲁太光说,当前小说基本上有几个要素,如性、金钱。而关于大学生活的文学作品,一方面很容易写成校园文学,非常简单、清澈,写成“水至清则无鱼”;另一方面,很容易写成“鱼太多,太泛滥”。
清华大学中文系硕士生温海墨说,实际上,权力、金钱、欲望这些元素,在其他领域已经被揭示出来了,只是现在渗透到高校这个领域。不是吗?公检法写过了,白领外企写过了,空中小姐等都写过了,只剩下高校了,这些事情同样发生在高校。
孔庆东也认为,“我真实感到一个时代的变化”,但在北大校园生活中仍有一种健康的力量存在,在抵抗某些腐朽。包括诗歌,包括坚持一种传统的学习方式,对金钱、权力的态度,这种对抗也直接发生在校园内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