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枪手”：不稀奇！老师也介绍过

　　考试高峰前“急需”

　　近日，记者在一些广州高校大学生中了解到，在每年考试高峰期之前，一些高校的教学楼、食堂、开水房及比较隐蔽的广告栏等处，经常可见“急需××枪手”的小型广告。考试类型包括托福考试、雅思考试、职称考试、自学考试、单位考试等。

　　在一些学校，特别是外语类大学、外语院系、法律院系，替考“枪手”已经成为一些学生的兼职，另外有一些学生则经营起校园“中介”来。充当“枪手”的学生多半成绩优秀、经验丰富而且有自己的一套“考试经”。每年的托福考试、自学考试是他们最为忙碌的“黄金时间”，他们的哲学是：“靠能力赚钱”。从事“校园中介”的学生则多数交际广泛，可以针对不同的需求轻易找到合适的人选。他们的哲学是：“劳务中介、双赢”。

　　论文网站10元“拿货”

　　据了解，“枪手”酬金按考试类别分为多种等级，一般为：英语四级400元；英语六级600-800元；成人自考500元；中级、高级职称等级考试1500元；各类出国考试如托福、GRE之类3000至上万元。而中介费则多为10%。

　　另外，据五山某高校一些学生说，在每年的四五月份，校园中还流传着另一种“枪手”传单，上面写着花多少钱就可以得到一篇毕业论文。一般论文报酬为每篇几百到上千元。近来还有一些网站提供了“出售论文”的服务。其中有一个网站，只要交纳10元，就可以得到一篇学士论文！硕士论文、博士论文价格分别为20元和30元。

　　不当竞争难以严惩

　　现在，这种帮人获取不正当利益的“枪手”和“中介”并没有得到相应的惩处。通常国内官方考试中落网的“枪手”只予以开除学籍的处罚，出国语言考试则只在承认该考试的国家领事馆对雇主和“枪手”记录在案。对一些不想出国或目标国家并不是该国的“枪手”而言，记录对他们来说根本没有影响。例如替考托福被美国领事馆记录在案，对该“枪手”获得英国签证并没有阻碍。所以“枪手”行业在出国考试中尤为火热。

　　“枪手”、“中介”主力军是高校学生，他们的“职业”也已经从暗地交易变得越来越公开化。令人更为担忧的是，许多学生认为：“枪手”和“中介”没有什么可耻可言。

　　本科四年级学生为研究生写硕士论文！

　　这个听起来有点令人生疑。但是，这在枪手界来说也不算稀奇的个案，因为都曾有老师介绍过这种事。

　　小Y是某高校大四的学生，今年国庆前，她的一位朋友问她能不能帮她一个老乡的上级——一位在职研究生写硕士论文。朋友告诉她，雇主是个学习挺不错的人，毕业论文已经完成，写得不错。只是因为工作实在太忙，没法完成硕士论文，所以想找个人替写。要求写得，有一定水平，而且要严格按照资料来写。字数3万。

　　小Y当时考虑到，一来有国庆7天长假，时间上不成问题；二来，虽然论文内容是关于WTO农业的，和她自己的专业没有相通之处，但对方会提供详细的提纲及上百页的资料。时间、内容上的问题都解决了，书写技术上应该不成问题。再者，小Y明白，在职研究生的论文要求并不严。

　　因为是熟人介绍，所以价钱也没有说定，只是说了大概几百元钱。

　　论文资料送到小Y手里的时候，小Y发现里头夹了500元钱，小Y想：这算是定金吧。

　　小Y从国庆假期开始断断续续地阅读材料，她修改了论文提纲上不充实的地方，并在网上找全了资料，结构上有问题的地方她也一一调整。小Y说整个过程最辛苦的环节就是把资料输入，“这活儿特费时间”。前前后后，小Y用了一个多星期完成论文，她说，如果是连续写，差不多5天就可以完成。

　　她坦白地承认帮别人“造假”，她有一点惭愧。不过，她觉得让她觉得更惭愧的是她没有把论文写得更好。

　　论文“中介”：会内疚？那是雇主的事

　　记者问(下简称问，通过OICQ访谈)：听说你当过一次论文中介，是真的吗？

　　论文“中介”答(下简称答)：是。一次。

　　问：是什么类型的论文？毕业论文还是学位论文？具体是怎么样的？

　　答：很简单的，就是一同学的朋友要交毕业论文，自考的。我就找个研究生帮他。他给了那个研究生700元，我拿了中介费200元，就这样。

　　问：当时你出于什么样的动机？帮助人？赚钱？

　　答：帮人，其实赚钱无所谓。问：你当时没多想别的就帮他打听了？想没想过拒绝这份“差事”？

　　答：想拒绝的，我怕麻烦而已，后来她说很急，所以就帮了。

　　问：想没想过风险性的问题？

　　答：风险性？没，有什么风险可言。

　　问：比如说论文不符合雇主要求，当雇主要求退款；又比如说论文被查出为替写，当事人被处罚。或是其他的意外。

　　答：似乎不可能，因为一般都有要求的，它那个毕业论文的要求还挺详细的，一般不会有大问题。而且都会找有把握的人写，写完会先给他过目，才给钱的。

　　问：你帮他们“搭桥”，有没有觉得不妥？毕竟是不合道德的事。

　　答：完全没这么想过，我的论文也试过别人写的啊，这在现在已经不是道德问题了。

　　问：这么说，这个社会什么有违道德的事都可以干？因为没有标准？

　　答：我根本没想到道德问题，有点内疚的倒是赚了别人的中介费，我觉得我没做什么就得到这笔钱，有点……

　　问：对自己的道德的评价，在做中介之前与之后完全一样吗？有没有因觉得自己在弄虚作假而惭愧过的？

　　答：我认为一样。道德，太难说了。我倒觉得自己没做多少事就拿了中介费，有那么一点内疚。我觉得枪手和中介都不会有道德上的内疚的，有的只是那个请枪手的人。作为枪手来说他可能还有点骄傲感，这毕竟证明了他的才干。

　　托福“中介”：考砸了也有“劳动补偿”

　　广告一出报名者不少

　　读英语的学生小S去年底上托福考试辅导班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同学，该同学说他有个读电子计算机的同学，考了两三次托福都没有过关，想找个人替考。这同学拜托小S在学院帮其朋友找个“枪手”。小S随口就答应帮他问问看。

　　到12月份托福考试报名的前几天，辅导班的同学突然打电话来催小S。小S连夜把四五张小广告贴在了教学楼楼梯对面墙、宿舍附近的地方。内容大概是：现需要一经验丰富的托福枪手(女)，报酬从优，并附上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小S说，第二天早上，就有三四个人打电话“报名”，其中还有一位男生打电话询问“男生可否”？小S把所有符合条件的报名人的手机号码告诉辅导班同学，让雇主跟他们直接联系。第三天还有人打电话过来询问替考情况。

　　小S说雇主的要求是考分在600到620分之间，后来受雇的那个“枪手”的考分也在这一范围之中，据说雇主现在已经在加拿大某大学修计算机专业。由于后来疏于联系，事前说好的10%中介费小S并没有拿到。整个过程中，他和雇主、枪手都没有见面。

　　“抽水”10%作中介费

　　第二桩中介是发生在今年的8月份，同样是托福考试，同样是朋友所托，不同的是这次没有张贴广告，而是找了自己熟悉的朋友当“枪手”。因为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小S这次明确说好了收10%的中介费400元。

　　小S说自己当上“中介”有点误打误撞，并不是主动找来的。在他看来，一个想出国的人即使考不过相应的语言考试，只要让他得到一个语言环境，提高一定会很快，并不会影响他在外国的学业。他觉得这些人“砸”在语言考试上太可惜了，所以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良心不良心的问题，对同学他也从不刻意掩饰自己做中介的身份。

　　犯不着冒险做“枪手”

　　记者问小S：“你也考过托福，为什么选择当‘中介’而不当‘枪手’呢？”小S说：“我自己也在等签证，我犯不着去做‘枪手’这冒险，抓到了如果落下个记录怎么办？但如果是有朋友托付，中介这事我还是会做的。反正没有多少风险，我只是搭个桥。家里人也说了，不要出什么事就好。”

　　小S还透露了一些“行规”，就是即使“枪手”在考试中考砸了，也会有一定比例的报酬，按他们的理由就是：毕竟“枪手”也要复习，也要准备。记者说起听说过有“枪手”考砸后被索要精神补偿费的，小S说：“一般不会，要是那样的话，谁还敢做这行啊！”

　　高校学生：不张扬够大胆

　　某大学历史系的小郑说，每到自学考试前，他们学校总能见到“枪手”广告，说隐蔽也不隐蔽，这种事不太张扬，但也够大胆了。这些广告一般都语气委婉，理由多为：父母生病不得不回家，急需找人代考之类。

　　小郑说他的一个朋友就“应聘”过一次，那一次雇主要雇的不是一个“枪手”，而是一批。条件是大二法律系的学生。代考自学考试，每考一科报酬400元。

　　托福“枪手”：3000元帮人考出592分

　　并不缺钱花觉得好玩

　　小X是某大学四年级学生，通过一位老同学的介绍，小X本来说好面对面地接受记者采访。不料，几天过后她突然改变了主意，原因是：怕有什么麻烦。

　　近日，小X在电话里讲述了她第一次当“枪手”的经过：“我自己是今年1月份考的托福考试，两个月后公布成绩。在成绩还没公布的某一天，我上网浏览信息时，突然看到一则找托福考试替考“枪手”的广告。一来我刚考完这个试，对此比较熟悉，二来觉得特别好玩，想体验一把。况且毕竟是学外语的，身边也有一些人在做这个事儿。”

　　准备赴英抓住也不怕

　　“我按地址给对方发了一封E-mail。几封邮件来往过后，进而我和她用手机联络，E-mail有时候毕竟不太方便。对方正准备出国，但英语成绩就是不行。于是想找人替代一下，看看能否蒙混过关。她对考试分数的要求是580-600分之间。我认为自己的考试水平应该是比较稳定的，蛮有把握。虽然听说曾经有托福“枪手”因为准考证上的照片和身份证上的照片不符而被当场抓住过，但除了取消考生的考试资格外，“枪手”则只是在领事馆留下记录，而我又不想去美国，我是准备去英国的，这对我来说没有多少风险。”

　　“至于价钱，在E-mail中她就让我开价，我第一次做这个事情，平时虽然也听其他人说过这回事，但具体情况还是不太明白。当时我开价3500元，她向我历数了办身份证的费用、报名的费用等等的高昂，意思就是把价钱往下砍。后来，讲好3000元的报酬。”

　　“4月份考试报名前，我和雇主见了面，我交给了她一张我的照片。几天后，她把一张‘身份证’交到我手中，其中名字是她的，照片是我的。几天后，我就凭着这张‘乌合’的身份证帮她到托福考试报名。报名手续很简单，只要交上照片、填上身份证号码及出生日期什么的，就行了。至于身份证是真是假，他们也没有验出来。在办完准考证之后，她付给我1600元，作为定金。”

　　假身份证轻松就过关

　　“5月份的考试前我突击了两个星期，就上考场了。进教室门必须核对身份证和准考证，当时我挺害怕被逮住的。不过，考官只是核对了两证上面的号码和名字，相符，就放行了。而进入考场后身份证就可以收起来了，只留下准考证用于填写试卷上的准考证号等等。所以能进门，就没什么危险了。”

　　“我因为刚考过不久，对考试挺熟悉的，考得很顺利。之后成绩出来：592，比我自己1月份考的成绩低了20多分，但是她的要求是在580-600的范围内，我完成了。分数出来之后，我又拿到了其余的1400元。我用赚到的钱，买了一些书，另外买了一部新手机。”

　　额外收入实在来得快

　　小X的第二次“枪手”经历，比第一次少了许多好奇，多了几分老练。这一次是通过一个熟识的朋友介绍联系到了一个雇主，积累了一点经验的她开价4300元。因为对方是在职人员，经济方面不是很苛刻，报酬方面对方没有提出什么异议。

　　记者问小X：“当了两回‘枪手’，有没有感到违背了良心道德？”她对问题很惊愕：“对不起良心？违背道德？这些倒没想过，从来没有。托福考试本身机制就存在漏洞，应试性大、实践性小，反映的是应试水平而不是一个人的语言能力。再有，有些人即使考上了，也不是能力强，只是突击一下，就冲过去了。”

　　当被问及“你父母知道你当枪手这事吗？”小X说：“不知道！当然不知道！他们知道的话会骂我的。怎么说也是冒风险的事情，被抓到的话后果谁也说不清的。他们一定觉得这是不好的事情。”

　　小X说现在她自己忙着办理出国手续，如果有“枪手”的活儿找上门来，她也不一定会接，如果不忙的话，也许会再上考场。她说虽然自己不是很缺钱花的人，但这种额外收入实在来得很快。

　　记者杂记：消灭“枪手”

　　相对而言，考试是一种优胜劣汰、选拔人才的有效方式，绝对不允许弄虚作假。然而，“枪手”、中介、“雇主”维持着半隐蔽半公开的身份，他们的活动不仅违反了社会规范、违背了道德体系、还严重破坏了考试的神圣性。试想由于“枪手”的存在，本来不是同一起跑线上的人却在一起竞争，在关系到一个人命运的高考、关系到学士学位的四六级考试、关系到职位仕途的职称考试、关系到文凭的自学考试、关系到出国签证的语言考试……当中，还有什么意义存在？用“某种考试存在弊端”来为自己的行为辩护，这明显是缺乏逻辑的。任何事物都会存在或大或小的弊端，如果因此就可以去违法违纪违背道德，那么天下大乱之日近矣。

　　如何消灭“枪手”、“中介”，进而消除考试作弊现象呢？

　　一、严防。加强考纪考规的执行，技术上来说引进电子监考技术是一个有积极意义的措施。

　　二、严惩。对这些帮助他人获取不正当利益的“枪手”及雇主本人，都应该严惩，而不能只限于开除学籍、取消报考资格之类的行政处罚。另外，应取缔中介机构、严惩中介人。对“办假证”的集团要严厉打击。

　　三、纠正人才价值判断方面的误区。社会上普遍对人才的价值判断都是：重文凭证书、轻实力。这导致了人们对考证目的不明确、心态不正确。

　　四、道德体系的重建。“枪手”和中介问题已经在瓦解着旧的道德体系，道德体系的重建、人们观念的更新与调整显得尤为重要。文／实习生　杨媛　本报记者　李宜航　余颖图／邝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