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团 见习记者 赵妍楠 朱雯卿
11月8日晚7时,北京大学比较文学与比较文化研究所的教授、著名电影学者戴锦华做客华中科技大学,以“未来的维度”为主题,在我校人文基地为同学们带来2016人文秋讲的第二堂课,向同学们分享她的思想和感悟。
讲座开始前,戴锦华就强调,电影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认识世界的窗口,虽然近年来互联网大数据的发展使电影业出现了萎缩和转轨,但它仍然是一种无国界的普遍艺术。这十几年,她走访了十几个第三世界国家,具有了国际视野后,重新回到电影领域。
我不讨论未来,因为未来来得太快
谈到演讲的主题,戴锦华先引用了爱因斯坦的一句话:“我不讨论未来,因为未来来得太快。”的确,在这个技术快速进步,信息高速流通的时代,话语在后一秒就可能被验证,或是成为众所周知的新发现,或是成为谬误。当我们正在思考未来时,未来已至。
科幻想象每天都在变为现实,未来充满了不确定、不透明,世界时时刻刻都在改变,历史上从未有过如此快的发展更新速度。全球化让危机扩散更加迅速,让贫富分化更加严重,但我们无法声称去反对全球化大潮,因为它势不可当。未经抵抗,全无讨论。
未来科技不仅提供了便利方式,也改变着人类文化社会生态。
戴锦华举了电影《HER》中的例子,主人公独自但不孤独,但这种理想状况也更依赖于社会体制和网络。未来科技也不一定都会发挥广泛联系的作用,有时甚至反其道而行之,如人们常用的社交软件从广泛交往的BBS变为了更具有私密性的微信,人们在自己的小空间里抱团取暖、顾影自怜。
戴锦华认为,时间是一个概念,从属于哲学。谈论未来的意义在于去反思,在面对这么多威胁人类未来的事物时,我们有没有未来以及我们如何拥有未来。她举例一部讲述科学家保护贝加尔湖过度开发的苏联影片,其中的劝言发人深省:“在整个宇宙中地球是一课年轻的地球,在整个世界中人类是一个年轻的物种,如果把地球的生命当做一天计算,那么人类出现在黄昏的时刻。”
由此而见,在强烈的危机意识之下讨论未来时,我们便会明白,我们每一代人都有责任让人类整体生存下去,让地球整体生存下去。
末日电影,真的关注现实吗?
近年来,末日类型电影层出不穷,且很多作品大受好评。戴锦华老师运用《星际穿越》和《雪国列车》等热门末日类型电影向同学们说明从好莱坞到非西方电影,末日电影的涌现即是一种人类危机意识的体现。
“这些电影从不关注现实社会,所以想象人类末日比想象资本主义终结容易得多。”当前全球化进程中面临的诸多人类性威胁,向我们发出思考:当前资本主义和现代主义是否还存在很多被整体性讨论和质询的整体性问题?然而,人们由于背负着20世纪巨大的伤痛和阴影,在电影里依然找不到未来和出路。
对于人类未来的思考,也是一种回应现实生活的可能和选择。二战后的末日类电影涌现表现的都是人祸,诸如席卷全球的疾病。从二战到80s后期,美国超级英雄类型的电影出现,一定程度反映了我们的乐观精神,但造成灾难的原因都是某种不可抗力,诸如《2012》中以地质灾难引发的全球性毁灭,如此造成犬儒主义情绪的泛滥。在后末日时代,灾难片更多讲述幸存者故事,以此强调我们的乐观主义精神。
戴锦华认为,面对技术发展的日新月异,人类未来的可能性在不断纵深。正是人类文明的内在不可持续性,才使天文学的新兴发现成为全球性关注。而真实的深刻的社会性危机,如社群问题和种群问题,人工智能,基因生物工程等,都在向我们发纹:人类是否已经可以在技术可操作的层面上问鼎死亡?
讨论未来也是在讨论当下
对于我们当代青年学子,戴锦华饱含激情地讲述道,在未来国际社会中,中国引导着世界未来的发展的方向,因此世界如何看待中国应该成为我们重要的命题。
电影《小时代》系列携带的文化想象是对我们时代的错误命名和想象,而我们正身处一个变革激烈的大时代。我们的祖国历经一百年仍未完成中华文明的现代化,因此我们需要未来的时间去想象,确定历史的坐标 ,完成传统文化在新时代的转型。
她说道:“讨论未来也是在讨论我们的当下,如果我们失去对未来的思考,我们将无法把握甚至丧失今天。作为青年学生,这是我们我们必须要承担的生活和历史命运。”
讲座结束后,来自人文学院的研一学生袁嘉琪向戴锦华老师提问道,如何避免在信息和观点的浪潮中被席卷,寻找到自己的区分度?
戴锦华回答道,要通过自己对社会的关注培养起问题意识。我们现在提出的问题都是预设了答案的问题,要多去回答没有答案的问题。同时还要培养历史意识。比如观赏电影时,观影快感和个人观点的产生并不矛盾,而是形成参照和比对,由此去发问、怀疑和思考,在这个过程中,取得多样经验。
另有一位同学向戴锦华问道,如何看待电影文化在数码技术冲击下消亡。
戴锦华回答道,艺术的基本规定是它的媒介规定,因此胶片的光学性能也就决定了其记录本质。在数码转型的时代里,数码镜头取代传统光学镜头,电影和录像艺术之间的墙已经倒了,电影如何生存便是个很大的问题。
可胶片死亡是否意味着电影死亡?她认为,影院存在电影就存在,而现在担心的正是虚拟影院取代真实影院,因为影院作为电影最后的硬件支撑,可能会是最后的公共空间,在影院观赏电影的这种心理经验本身就非常独特。至于电影的媒介性是否会在未来消失,最后还是一个问号或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