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团:余华专访小组
快问快答
Part01
记者团:武汉之行有没有印象深刻的事?
余华:很累,活动排得挺满的。
记者团:那来武汉吃了当地的美食吗?比如热干面?
余华:吃了热干面,但基本上是在华科二号楼的自助餐厅吃的。
记者团:听说您这次去了赤壁,感觉怎么样?
余华:挺好的,老房子还在。
记者团:您喜欢旅行吗?
余华:不喜欢,旅行是被迫的。
记者团:您所去到的城市中,最喜欢的是哪一个?
余华:那太多了,北京算其中之一吧。它最大的好处就是大,没人知道你是谁,没人在乎你是谁,给人一种自由感。
记者团:武汉给您留下了怎样的印象?
余华:东湖周边特别好,我已经去绿道骑过车了,特别棒!
记者团:能否用一句话描述对华科的印象?
余华:我已经很久没去大学做演讲了,以前去过澳门大学和浙师大,相比之下华科大的学生在提问时特别踊跃,台下很多人举手,递话筒时我看到话筒经常半路被人抢走(笑)
记者团:结束了武汉之旅,您是打算回家休整几天吗?
余华:不休整了,两天以后就要去阿布扎比参加书展。
Part02
记者团:您每天晚上大概几点钟睡觉?
余华:有时候十一二点睡,有时候三四点钟睡,不一定。因为有时候要看欧冠,欧冠都两三点钟才开始,看完以后都天亮了。有时候确实很辛苦。现在NBA常规赛我已经不是每场都看了,实在是体力不支了。除非是早晨有一场我特别想看的比赛,比如勇士对骑士。
记者团:那您比较喜欢哪种类型的体育活动?
余华:篮球、足球、网球,这些就够了,已经把我的时间挤压的快没有了。
记者团:您大概每周会花多长时间运动?
余华:运动?现在我几乎不运动了。但在我儿子上中学的时候,我还是经常运动。那时候我们的家在学校附近,有一个健身会所,就在离我们家30米的地方。有很多中老年人在那里健身,我在那儿是如鱼得水。后来我儿子去了美国,我们觉得北京中关村那里太热闹,就搬到了一个相对安静点的地方,就不怎么运动了。一是因为健身会所没那么近了,二是里面全是年轻人,都是肌肉男,他们举那么大一个杠铃(用手比划),我就举一个那么小的,感觉好像不是我的地方,就不怎么去了(笑)
Part03
记者团:您是浙江人,那您最喜欢的菜系是不是浙江菜?
余华:现在什么菜都吃。
记者团:您平时自己会下厨吗?
余华:我自己会做饭。当我开始认真做饭的时候,我老婆和我儿子对我做的东西还是很满意的。当我不认真做的时候,他们认为还是有瑕疵的。
记者团:在《许三观卖血记》中,许三观用嘴炒菜(红烧肉),您自己是不是也很喜欢红烧肉?
余华:我红烧肉确实做得特别好,我老婆和儿子都给它评为米其林三星,为此我很骄傲。失败过很多次,红烧肉其实做起来很简单,也特别好吃,我自己都陶醉(笑)
记者团:给自己的幽默感打分,满分十分,您给自己打多少分?
余华:我的幽默感?三分。
Part04
记者团:您最近在看的一本书是什么?
余华:我离开北京已经有一个多月了,没带书出来。
记者团:您觉得笔下的人物哪个和您最像?
余华:都像,或者都不像。
记者团:您笔下的人物和您的价值观是吻合的吗?
余华:不吻合,笔下不同的人都有自己的特征,所以有不同的价值观。
记者团:您预计会创作到多少岁呢?
余华:现在还不知道,还有写作的欲望就会继续写下去。
记者团:莫言的故居现在已经成了旅游景点,学界也常常拿您和莫言作比较,您介意这种比较吗?
余华:他家的草都几乎被拔完了(笑),很多高考考生会在考前去拜访。莫言是个非常棒的作家,我们是朋友。国人对下一个诺贝尔奖的猜测都是没有依据的想象。
谈过去|“幼时在太平间是为了乘凉,而非体验死亡”
记者团:很多作家的作品常常带有自己家乡的地方特色,为什么您的作品中家乡的色彩很少?
余华:因为我在写的时候并不想用一个确定的地方,经验都是来源于我成长的地方——浙江海盐。
记者团:如果作品没有很明显的地域特征,故事就可以发生在任何一个地方,比如韩国在翻拍《许三观卖血记》时直接改编成发生在平壤的故事,你在写作的时候会考虑这方面吗?
余华:这个我觉得不是问题。如果想改编莫言的小说,东北高密乡的故事就可以,这是八十年代流行的一种方式,很多作家都想给自己寻找一个故乡,光是我们浙江的作家就有好几个。这是从国外引进来的,比如威廉福克纳、加西亚·马尔克斯。但是我觉得这好像不太适合我的写作,我的所有经验全部来自海盐,我写的时候也都是海盐,但我可以把地名换一下,只是肯定不是韩国的地名。所以这个不是问题,可能他们是因为喜欢这个故事才去改编的,不是因为这个地名是不确定的。
记者团:《父子之战》中您讲述了一个关于装病被切阑尾的故事,这个素材源于真实事件吗?听说您小时候经常去太平间闲逛,还曾躺在死人躺过的地方,能多分享一些轶事吗?
余华:那就是我的故事,我的阑尾最后被我爸切掉了。小时候经常去太平间闲逛,夏天很热,太平间里很凉快,我去睡午觉而已,你们也可以去试试(笑)。太平间里也没什么别的好玩的事了,我就是为了乘凉,才不是为了所谓的体验死亡。
谈作品|“高中教案和我的想法完全不一样”
记者团:您在小说创作的过程中,相对而言,遇到最大困难的是哪部作品?
余华:《兄弟》吧,因为写了很久。困难也很多,一部小说没有困难是一件奇怪的事。比如《兄弟》的上部讲的是文革时候的事,到了下部有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的区别,在不伤害故事人物的情况下,要把时代也表现出来,所以要寻找一种意象,寻找到了以后,你还要判断是否能表现出来。八十年代我找的是垃圾西装,中国刚刚把中山装换成西装,看起来是简单的服装革命,但是实际上是一个思维的革命;九十年代电视里全是选美比赛。我相信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都会有印象。
记者团:对于您的作品鉴赏,您是希望学生接受老师课上的文本分析,还是希望能够维持原生态地留在学生记忆里,然后随着年纪增长来自行理解?
余华:我认为应该是后者。语文老师做的《十八岁出门远行》的教案我也看过,我觉得做得非常好,但是和我的想法完全不一样(笑)。所以这个没关系,你们应该也是有一个和老师的想法完全不一样、和我的想法完全不一样的想法。
记者团:您曾经说过《活着》是您风格转变的标志,学界目前有人把《兄弟》或者《第七天》视为您第二次创作转变,从历史现实主义到怪诞现实主义。您是否认同这种说法?
余华:我不太清楚从历史现实主义到怪诞现实主义,但是我认为他们说得都很有道理,因为他们评论界需要理论解释。至于我自己在写作的时候,我不是不会考虑历史现实主义到怪诞现实主义这种的。
记者团:对于大学生而言,该如何培养观察社会的视角、丰富阅历,从而写出反映现实的文章呢?
余华:这要靠自我训练,你喜欢什么就写什么。新闻是越近越好,你写得不够好说明你还不够近,而文学是相反的,保持距离为好。
谈心态|“现在最大的苦难是时间被切碎”
记者团:,您如何看待部分文学批评家对您作品的批评?
余华:我经历的批评已经太多了,所以我觉得这是我生活的一部分,而且也是比较重要的一个部分。作家必须去接受批评,各种各样的批评。你可以不同意批评你文章的观点,但是反过来,有很多表扬你的文章的观点,其实你也不同意,并不是说表扬的观点你都是同意的。对我来说,面对批评也好,面对表扬也好,我都已经习惯了。面对批评相对容易一点,面对赞扬会比面对批评更加不容易。因为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赞扬,说实话写得都是很差的。赞扬的文章都是互相抄来抄去,永远是那些论调。当你能够正确面对那些赞扬你的文章的观点时,你就可以正确地去面对那些批评你的文章了。这是一种态度的选择。
记者团:您觉得批评您的文章中有哪些带给您触动、让您有所改变?
余华:改变不可能。赞扬不会让你改变,批评也同样不会让你改变。批评的文章往往言辞比较激烈,当他的言辞比较激烈时,他往往会强调某一方面,而忽略其他方面,所以你会觉得他并不是很公正。反过来想想自己,自己在看待社会问题或者某些事物时也同样如此。无论是赞扬也好,批评也好,对我的写作都不会有什么帮助,但是对我的心态有很好的帮助。
记者团:您说过在年轻的时候经历了很多挫折,我们也常说这是一个不自由的时代,在现在这样的社会现状下,您是如何一直保持您在年轻时对写作的情怀呢?
余华:现在最大的苦难是时间被切碎。过去没有那么多应酬,现在活动、应酬越来越多。比如到华中大来那么长时间,就是因为跟方方是三十多年的朋友,她跟我说你要来,那我就说“好吧好吧,行、行,我来”,毕竟是人情社会。你写作的时间会变少,阅读的时间也会变少,甚至你思考的时间也会变少。这肯定不仅是我,也是其他作家都面临的一个问题。
记者团:演员、歌手可以成为明星,您认为作家可以成为明星吗?
余华:作家中间也有明星,19世纪的作家和摇滚明星没什么区别。《老古玩店》刊登以后,狄更斯乘船去波士顿,当他晃晃悠悠地上岸时,发现码头上聚集了上万人在迎接他。当时他写的小说都是在报纸上连载,照理来说报纸要晚十天半个月才能到,但读者都知道狄更斯来了,并且问他同一个问题:“小耐儿是不是死了?”还有西班牙诗人洛尔迦,他到古巴时,几万人在码头呼喊他的名字。当年托尔斯泰去世时,交通还很不发达,仍有3000多人赶到庄园为他送葬。
谈李健|“他是一位非常了解我作品的朋友”
记者团:歌手李健在接受采访时表示您是他最喜欢的中国作家,他甚至还说他比您还了解您的作品,您也在他的加油视频里露了脸。
余华:对!他是我的朋友,他要我给他说几句话,我说好好好好好。
记者团:可以分享一些你们的交情和故事吗?
余华:李健是很多年以前朋友介绍认识的。其实我们的故事并不多,因为我们从事着不同的工作。有一个朋友也是清华毕业的,他跟李健关系很好,他就跟我说能不能一起吃个饭,给你介绍一个朋友。我也不知道是谁,结果到了以后才知道是李健,然后我们一起聊天。我确实很惊讶,他对我的作品确实非常非常了解,评论家们也没有那么了解,但我还是觉得不如我自己了解(笑)。他不仅看我的作品,连我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连采访他都读。
记者团:您有听过他唱的歌吗?最喜欢的是哪一首?
余华:他只要一出唱片都会送给我,比如他最新出的专辑,我们一起吃了饭以后他就送给我,我就回去听。他的歌我都很喜欢,但我曾经也跟他提过意见,我说你们出的那些唱片啊,不照顾中老年人,字太小了,我戴上老花镜都看不清那些字。《贝尔加湖畔》是令我印象非常深刻的一首歌。
记者团:李健最近在湖南卫视的《歌手》上面以非常坦诚的金句王的形象出现,网友们都觉得他非常亲切,就您观察,他在私底下的时候是不是一个有幽默感的人?
余华:我以前是不看《歌手》的,有一天我在手机上看新闻,突然看到李健闯关还是什么踢馆成功。我说哪个“李健”啊,是不是我的朋友李健?点开一看,照片果然是他,那次开始我就看湖南卫视了,一直看到李健没有为止(笑)。《歌手》我也看了两集,后台里的他确实挺有幽默感的、蛮活跃的,但是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是一个很安静的人。但他有时候话也很多,我们会一起讨论文学,一起谈文学,一起谈音乐。
这次我们在春节前吃饭,他说他要上春晚,后来春节前第二次吃饭的时候,他又跟我说他决定不上了。我说:你当时决定要上春晚的时候,其实我心里边觉得你不应该去的,但是你已经决定要去了,我也就不说别的话了,你既然要去就去吧。我说:上春晚对你来说是一种羞辱。
他拒绝上春晚的一个原因是他不愿意唱那样的歌,那种违背内心的歌,而且他要把歌词改过来,改过来后他们又不同意,又要改回去,他就不愿意唱了,他就不去上春晚了。这个你们都不知道,但是我是知道他的,他是一个有自我的人,他不是随波逐流的人,所以这也是我很喜欢他的一个方面。
谈生活|“写作对我来说是另一个世界”
记者团:有人看了您最早期一些暴力美学的作品后,说您的血液里流的是冰碴子,但是我们发现生活中的您和作为作家的您给人感觉不太一样,印象中的您和现实中的您不太一样。
余华:对,所有人都这么认为。我刚开始并不认为不一样,但是别人都这么说了之后,我也开始认为不一样了。因为写作对我来说是另外一个世界。
记者团:您在写作时有没有特别投入一个作品,自己的情绪包括那一段期间个人的生活会受到作品的影响吗?
余华:情绪会受到影响,但是生活不会。我们的生活很简单,整天在家呆着。我家里人都知道,只要我进入到写作状态,他们就不会来搭理我。
记者团:听说您比较关注新浪的社会新闻,平时会关注类似微信公众号上的文章吗?
余华:这可能是一些评论家的误会,我已经好多年没看新浪新闻了。80年代的大学生都是去图书馆看书、在宿舍里讨论书,90年代我去大学做演讲时,发现大学生活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所以我告诉他们,要去关心别人,尤其是与自己素不相识的人,通过他人了解自己。看社会新闻,你会发现很多人的生活和你们是不一样的,而新浪在门户网站中做得算是比较好的。于是就有人说我在作品中加入社会新闻素材,但其实《兄弟》50多万字,没有一句话来自社会新闻。
记者团:您有特别关注的球队吗?
余华:我关注的球队很多哦,都是像骑士、勇士、火箭这样的强队,不爱关注弱队。我关心马刺十多年了,最早我看马刺的时候,邓肯还在新秀赛季。他去年退役了,我从他到NBA第一年看到他在的最后一年。那个时候马刺的领袖还不是邓肯,是大卫•罗宾逊,他是当过海军的,司职中锋,邓肯来了之后他就把中锋位置让了,实行双核战术,两个中锋,当时拿了那个赛季的总冠军,于是邓肯第一个赛季就拿了总冠军。
记者团:您平时喜欢听音乐吗?比较钟爱什么类型的音乐?
余华:这个小音响(指向电视机旁的小音响)基本上我是随身带着的,我比较喜欢室内乐。而室内乐太多了,不好说最喜欢哪种,因为室内乐团有四重奏、六重奏,甚至还有八重奏,不过少一点。三重奏就是钢琴、大提琴、小提琴,四重奏稍微稳定点,其他的室内乐团并不是很稳定,二重奏、三重奏的乐团尤其不稳定。能够有独奏机会的音乐家都是特别强大的,即使你给他乐团首席的位置,他也不会去乐团,因为往往两个或者三个独奏界比较顶端的人物,会组合起来。四重奏是一个集体项目,可能他们每个人都不是很受欢迎,但他们组合起来就很受欢迎。像柏林爱乐、维也纳爱乐乐团。维也纳爱乐乐团现在衰落了,但柏林爱乐乐团还是像以前那样强大,他们在休演期会派出一些室内乐团,全世界巡游。
记者团:那您会去听现场音乐会之类的吗?
余华:我听过,而且经常听。我听过柏林爱乐乐团和维也纳爱乐乐团的演出。柏林爱乐乐团的演出很有意思,我当年去的时候,刚好是拉特第一次在柏林爱乐乐团演出。之前卡拉扬就像一个独裁者一样控制着柏林爱乐。到了后期卡拉扬没那么优秀了,却还想控制它。柏林爱乐确实是这个世界上所有指挥家都梦想要去的那个地方,因为它太强大了。
去年10月份我还去听了维也纳爱乐乐团的演出,在大厅听了勃拉姆斯的第三交响曲。很遗憾的是我们要去买威尔第的《安魂曲》的票时没有买到,我和我老婆孩子三个人都在售票处守着,想等别人退票,可是根本不可能,因为那是一个特别棒的演出。
谈教育|“我也希望我的儿子成功”
记者团:听说您儿子和我们年龄相当,请问您对您的儿子是怎样的教育理念?
余华:我在我儿子小时候犯的最大的一个错误就是在幼儿园前没让他认字和学数学,就让他玩。当时我们家还在空城歌舞团的一个院子里,我老婆在从空城歌舞团的创作室里面工作。我儿子整天在院子里和花匠的孩子、园丁的孩子一起玩,每天都弄一身泥回家,也经常把他那些同样脏兮兮的小朋友一起带到家里来。我老婆在这方面的教育理念非常好,对他的那些朋友们都很好,他也经常去那些脏兮兮的朋友家里。
我们院子里也有那些自认为有社会地位的家庭,孩子也和我们家孩子差不多大,当我儿子带着那些玩儿得一身泥的朋友去他们家时,对方只允许我儿子进去,不让他的朋友们进去。他有时候也会把那些自认为有社会地位的家庭的孩子带到花匠、园丁家里去,人家也一样,只允许我儿子进去,不允许他们进,“既然你们这么干净,就也不要到我们家来。”这是我儿子后来告诉我的。
在他上幼儿园之前我们没怎么在学业上教育他,但是在他上幼儿园之后我们就知道不对了。因为他什么都不会,不会数数,不会写自己的名字,很自卑,同学都认为他是个傻子。我有时候去接他的时候,就听到那些同学在和他们的父母说”XXX是一个傻子”,说他连几加几都不知道等于几。这样我们才发现我们的教育是一个错误,你既然在这样的一个社会里边,你还是要适应这个社会,如果不适应就会对孩子内心伤害很大,他后来真的不愿意去幼儿园。上了小学以后情况才好一些了,到了中学以后他就无所谓了,心理已经很强大了。
记者团:现在很多家长都说”不要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不仅给孩子报奥数班绘画班,还给孩子报钢琴班舞蹈班,您如何看待家长这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心态?
余华:对,这是一句口号。这个很正常,我也希望我的儿子成功,非常非常的成功,他做出的所有让我感觉到好的一方面,都让我非常高兴。第一点我觉得没有必要,因为我见过太多我的朋友的孩子从小学钢琴,学小提琴,学这个学那个,到了中学之后就什么都不学了。因为到了初中之后就面临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考一个好的高中。到了高中之后又面临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考一个好的大学,这样他们根本就没有时间去学那些,除非你进入一个专业去进行专业的学习。
现在所谓素质教育,简单来说就是琴棋书画,假如一个人琴棋书画都会的话,我可以这么说,这个人就什么都不突出了。一个人只要把一件事情做的很突出就足够了,你不可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得很突出。所以我不赞成所谓的素质教育。素质教育应该是一个人的爱好,他爱好什么他才去关心什么,他如果不爱好,这种教育是没有用的。
记者团:一些家长不送孩子去学校读书,而是自己在家中教孩子,觉得自己的教学方式足够好,您如何看待这种现象?
余华:这肯定很糟糕。孩子一定要融入社会,和同龄人待在一起,他们的行为习惯、兴趣爱好和大人是不一样的。
记者团:您曾说您常被儿子采用的奇怪而特别的比喻吸引,那么您有培养他的写作天赋吗?
余华:这是没法培养的,他愿意写就写,而且他现在已经成年了,我对他施加不了那么大影响力了。
记者团:听说您儿子正在筹拍同名电影《许三观卖血记》?
余华:对,他在准备很多事情,但具体怎么样还不清楚,毕竟做电影很不容易。
谈互联网|“在中国这个人情社会,我倾向于互联网时代”
记者团:写作时您习惯于手写还是用电脑?
余华:93年就开始用电脑写作了,现在我经常提笔忘字。有时本来想开机写作的,东一瞧西一看,一两个小时就过去了,特别是看体育新闻耗费了我很长时间,然后就疲倦了,再然后就可以吃饭了。
记者团:您认为如今的互联网时代和您成长起来的那个时代相比,哪一种氛围更利于作家的成长?
余华:各有利弊。在没有互联网的时代,我们会有一种相对安静的状态,可以阅读、思考、写作,互联网来了之后,这种时间相对会少很多,因为人们联系起来太容易了,过去连电话都没有,有人要找我只能通过写信,我再回信,像这种通讯方式其实是很利于作家写作的。互联网来临后,作家的时间可能会被挤压,但同时获得信息比以前更容易、信息量更大,比如,我以前生活在海盐就只知道在海盐所发生的事情,到了北京鲁迅文学院也就只知道鲁迅文学院发生的事,但现在不是这样了。我们说以前的时代更安静可能还有另一个原因,在互联网时代之前,我们这一代作家还没有像今天这样被认可,相对会清闲一些,越被认可就会越繁忙,没有办法,毕竟中国是人情社会。
记者团:您个人更倾向于哪种时代呢?
余华余华:我个人还是更倾向于互联网时代,因为想要不被打扰其实是可以做到的,你可以在一个别人永远找不到你的地方,在那里生活一两年,只不过我还没下这个决心而已,如果我下了决心的话,是没有人能够找到我的。
记者团:您的新浪博客在2011年就断更了,您也没有新浪微博,有没有考虑过建立一个和读者交流的新媒体平台呢?
余华:我以前在腾讯有一个微博,但那其实更多是一种利益的交换,我喜欢去世界各地看体育比赛,腾讯提供住宿费、机票、门票,我就在腾讯微博上写微博。后来我把比赛看了一遍后不想看了,也就不写微博了。我本身并不爱写博客和微博,甚至现在都不知道还有谁在写微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