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团 洪镇 见习记者 张文卓
“如何认定历史学家?如何成为历史学家?历史研究又应该遵循哪些原则?”3月22日晚,台湾东吴大学历史系教授黄兆强作客我校第2100期人文讲座,以三问开场,并以自己的视角做出了回答。
从医家谈史家:起死回生术
“在回答第一个问题前,我们先谈下中国古代医家。”黄兆强似乎并不急于进入正题,“使人起死回生之中国古代医家是谁?扁鹊是也,汉人仓公是也,三国时人华佗是也。他们都是伟大的医生。”黄兆强认为,他们的伟大在于医德医术,即能使人起死回生的仁心仁术。
紧接着,黄兆强指出,伟大的历史学家与伟大的医生一样,最大的本领也在于起死回生,即将已然逝去的历史世界复活过来,重新赋予其生命。由此,黄兆强进一步举例说明。
“数十年前,主要是靠文字把已然逝去的历史世界作描摹,做重建,外加一些插图。”但黄兆强认为,由于科技所限,这种“起死回生”效果不够明显,不容易使人们在脑海中对历史世界构成具体的图像,“而今先进的科技则为历史学家的“起死回生”提供了极大的便利。尤其是在电脑科技及GIS的帮助下,过去的世界,如古代的宝物、人类文明遗址,皆可复活于眼前,给人身临其境的感觉。”
但是黄兆强认为现代“历史起死回生术”依然有局限:不同时期的包括政治、教育、科技、语言等在内的精神文明的介绍,依然必须依靠历史学家的“生花妙笔”来实现。
起死回生的关键:史学家的自觉
除了史料、文字、历法、书写工具等用于历史研究的基础和辅助,黄兆强认为,史家本身的训练也至关重要,其中包括史学方法、逻辑、辅助学科、求真的热忱、批判的精神等。“中国史学上也有所谓的史家四长,即‘史才、史学、史德、史识’。”
“但最关键的还是史学家的‘自觉’。”黄兆强以一个抽象的“自觉”概括了他认为具备“起死回生术”的要诀。在阐释这种“自觉”之前,他首先提到:“人生存下来的基本条件有阳光、水分等等。但是更重要的条件是精神,是一种生存的意志。”
史学家的“自觉”是同一个道理。“历史学家必须有种对过去的世界,就是我们的祖先所奋斗下来的世界的感情。假如历史学家不觉得过去的世界有重要性的话,就不会把这种怀念记录下来。”黄兆强解释,充分意识到自己是历史学家即意味着必须对过去的世界有所觉,永远要提醒自己对过去的世界具备敏锐的观察能力,并且自觉有义务、责任来重现,重建以前逝去的世界。
能否起死回生:事实上并不可能
黄兆强认为,人类仅用自身的官能了解世界的能力是有限的,眼睛和耳朵对同一事实的认识也有所偏差。科技的发展使人类看到了以前从未看到的并且认为其并不存在的事物,这也说明了人类并不能完全认识整个世界。所以他得出一个结论:“这种有限的认知决定了史家实际上并不能使历史起死回生。”
其次,在人类探索世界的过程中已经有了许多认识,但是这些认识并不都是历史学家所需要的,历史学家对历史事实的筛选有自己的标准。对此,黄兆强非常赞同民国时期中国史研究大家张荫麟的五大标准,即新异的标准、实效的标准、文化价值的标准、训导功用的标准和现状渊源的标准。
黄兆强同时强调,虽然事实上使史事起死回生是不可能的,史学家依然要有自我期许,要充分揭示史事的理想意义。他认为,史学家应以发现,揭示,彰显各史事的可能意义与理想意义为其职责之所在,甚至毕生使命之所在。
在黄兆强看来,一件史事恒有正面意义和负面意义,史家更应看重其正面意义,对人类过去之行为给予正面、善意的解读。他认为:“史事的意义不是客观自存的,而是史学家赋予的。一史事是好是坏、是善是恶,其实看史学家如何解读。”
“这样的观点似乎流于主观。”他继续解释说,“其实史事只是放在那里,难有绝对的好坏善恶。我们用佛心去看,便全是佛;用魔心去看,便全是魔。全本乎一心,而事物并没有好坏善恶之分,重要的是我们应该从更宽广的意义上去解读历史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