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团 尤思迪
“我是一个批判儒家的儒者。” 讲座一开始,邓晓芒便这样自我定义。西12月3日晚,我校哲学系教授,中国著名哲学家、美学家和批评家邓晓芒做客人文讲座,带领在场同学用黑格尔的双眼,去审视孔孟荀朱。
儒者的自我批判与审问
当邓晓芒称自己是儒者时,很多人产生了误读:“有人说,这是邓晓芒向儒学阵营的妥协让步;有人说,邓晓芒在舆论大环境下急于扣上儒家的帽子。其实都不然。我是以一种自我批判的公开姿态,向儒家伦理的更深层次突进。”
“之所以提出这样的观点,是因为儒学已经成为中国人的‘集体无意识’思想。”抛出一个总括性的概念后,邓晓芒做了更为详尽的解释。“虽然传统国学走向没落,但儒家的思维已经进入民族的潜意识中,大家都自然而然地接受,并以之为思考、行为的标准。现在即使用理性的方法去判断审视,也不可能完全清除它。”
一直以来,邓晓芒都提倡对儒学进行理性批判,但他自己也承认,作为这个民族的一份子,不可避免地受到儒家意识的巨大影响。这种影响扎根于思维之中,也对学术研究、日常生活产生了巨大作用。“因而从客观上看,我本就是一名儒家知识分子。”
“强大的集体无意识根深蒂固,但并不妨碍中国人建立彻底反省的自我意识结构。”邓晓芒说,“我们能够加以考察和审问,从而打破自以为圆满的封闭状态,为接受新思想和更好地自我发展,开辟一条道路。”
反省与质疑标准的建立
在邓晓芒看来,时代大环境是建立批判标准不得不考虑的要素。
“当代的中国,有着非常开放和多元的社会生活。全球化所带来的西化,已成为不可否认的事实。”许多人提出质疑,认为邓晓芒作为西学的研究者,不该从西方的角度来评判中国的学问。“但我的观点恰恰相反,‘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对于西化了的社会,必须要开拓视野,拉开距离,用大洋彼岸的视角加以审视,才能够跳出原地循环的怪圈,真正做到质疑和批判。”
在社会科学研究领域,最忌讳的就是临空倒序、不切实际。因此他强调,在新的时代条件下,反思过去是为现实和未来服务,这是儒家文化起死回生之道和再造之源,不能够再一味地思古之幽情,虚无缥缈而不落地。
“当代儒者,要把视野放在现实的问题之上。单单停留于书本是无济于事的,如考据这类学术,我们怎可能与古人相比?因而学者必须要有现实的生活体验和底层的社会信息,才不背离儒家文化现实主义的核心。”邓晓芒进一步阐释,对文化的批判,要以现实的价值尺度作为标杆。
在研究学问中贡献社会
“学术研究要贴近现实,同时又要与那种集体无意识保持距离。”战国的百家争鸣是中国社会少有的思想自由时期,邓晓芒对此提出了不同的看法:“与其说是百家争鸣,不如说是百家争宠。”那时候的学术研究带有强烈的实用主义色彩,思想的钻研并不为学术本身,而是为扩大其政治影响力,简单说就是获得统治者的宠幸。“这样的学术,不过是政治的工具罢了。”
进一步,邓晓芒提出知识分子的身份意识概念。知识分子在社会中扮演精英阶层,学术研究必定要拥有社会意义。自然科学也好,社会科学也罢,即使没有强烈的社会使命感,也要有改良社会的意念。
“西方知识分子对其身份有着更为独立的意识。一方面,通过各种形式介入到社会之中,另一方面又与世俗权利保持一定距离。”邓晓芒强调,怎样摆放好纯学问和社会现实间的关系,西方学者优于中国士大夫。
“不是为了治国平天下而研究学问,而是在研究学问的同时,不自觉地贡献了社会,这种‘颠倒’是我们所提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