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9日晚7点,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博士生导师吴国盛走上西五117的讲台,为华中大学子带来了题为“科学的起源”的人文讲座。他从科学哲学的角度,以希腊作为“镜子”,分析了中国传统科学发展中的特点及其弊端。
讲座伊始,吴国盛便提出中国人对科学的三大误解:第一,认为科学代表“力量”,代表坚船利炮,“这与中国在近代开始接触西方科学有紧密联系”;第二,把科学工具化,以一种功利性的态度来对待;第三,将科学严重分科化,“文不习理,理不习文”。
吴国盛说,science来自拉丁文的scientia,意思为知识,跟哲学在早期是一回事。像著名科学家拉瓦锡、卡尔文、瑞利等都自称为“自然哲学家”。西方文明是“两希文明”,一个“希”是希腊,另一个是希伯来,指基督教文明。希腊科学的理性与基督教的宗教信仰构成了近代科学的两大基因,缺一不可。
亲情文化与契约文化
吴国盛指出,汉文化是农耕文化、血缘文化、亲情文化,强调安土重迁、父母在不远游、树高千丈落叶归根;希腊文化则是契约文化,十分重视各种条约、规则,强调独立自主的个体。他同时调侃了“周洋事件”:“成功总不是自己的,一定是广大人民群众的……”
中国传统文化是“仁——礼”结构,科学与技术都用于服务伦理和礼仪。希腊文化是“自由——科学”结构,讲求对理性、逻辑、规律的认识。
讲到此处,吴国盛再次幽默了一把:“在中国,‘人’的反义词是‘禽兽’;在希腊,‘人’的反义词是‘奴隶’。”中国传统强调君子的“爱”,伟岸的人往往大爱无疆;希腊人则基于对人性的深刻认识,提出“自由”才是科学的精髓。
西方智育与中国德育
吴国盛认为,中国文化是一个讲求实用的文化,没有用我们就对它没兴趣。“我们经常可以听到这样的发问:你学这个东西有什么用?” 而希腊科学本质上是非功利的科学,他们认为越“没有用处”的科学越是纯粹,越是真正、自由的科学。希腊人十分重视智育,认为学习自身就是非常有意义的。
吴国盛举了毕达哥拉斯学派因“根号2”而处死学生的例子,指明希腊人对“理”的追求非常执着、彻底。这一点对于中国文化来讲是难以理解的。
传统中国重视德育高于智育。现在大学教育加强了智育,但德育又被淡漠。好似“礼崩乐坏”,厚此薄彼。
“西方人为地心论、日心论打破了头”;“中国人则对地球处于宇宙中心还是边缘都无所谓,甚至连地球是不是球都不关心,都不影响清明上坟、孝敬父母”。诙谐的语句令全场气氛顿时活跃。
天文学在中国与希腊的差异
“中国古代天文学为皇帝服务,用于为各种天灾与自然现象找个大家都满意的理由;同时也为老百姓服务,编写日历上的宜办事项与不宜之事。”吴国盛笑道。
而希腊天文学则专门关注行星,哲学家们都喜欢仰望星空,认为天空是最高最完美的理念。他们追求的是纯粹的科学。
最后,吴国盛做了总结:中国现在不差钱,就是差一个诺贝尔奖。他指出中国基础科学要发展,就必须学习借鉴希腊科学的自由精神。
主讲人简介:吴国盛,男,1964年生于湖北省武穴市(原广济县)。15岁便考入北京大学物理系空间物理专业学习。研究生阶段开始转修哲学,长期从事科学史与科学哲学研究。1997年,吴国盛成为中国社会科学院最年轻的研究员。1999年回到北京大学哲学系任教至今。现任北京大学哲学系副主任、北京大学应用伦理学中心主任、北京大学科学传播中心主任、北京科普创作协会副理事长。
吴国盛关注环境问题,关注科学的未来和人类的命运,开展对现实中种种现代性“现象”的反思和研究。其致力于“科学技术哲学”的学科建设,包括以“追思自然”为主题的自然哲学、以柯瓦雷概念分析为主要方法的科学思想史、以现象学解释学为哲学背景的科学哲学、以技术批判理论为特色的技术哲学。